鱼摸

花吐症

*皇萨。

“——你家球员也注意点，别乱跑，真感染就麻烦了。听说弗拉门戈副主席之前和你家主席接触过，老爷子年纪大了，你多留心。”巴萨将摄像头对向街头，往日拥挤的街道只零星车辆驶过，“巴塞罗那。”

耳机里皇马的声音穿过电流，仿佛就在他的耳边，“难得听你这么心平气和跟我说话。”

“你可不识好人心吧。这么多年，微薄的同事情还是有的。”

屏幕里皇马身体前倾，似乎将手机放在了茶几上。他穿着白色的薄毛衣，此刻唇角含笑，捧着笔记本放在膝上，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，露出精瘦的一截小臂，“是是，多谢你的关心。”电流模糊了声音里微妙的语气，巴萨也听不出这人在阴阳怪气还是在好好说话，但总之是没什么谢意的。

他将镜头切回面向自己。新冠肺炎来势汹汹，比赛全部停止，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突然暂停，以至于球队化身无所事事，往日说话夹枪带棒的死敌也巴巴上门来寒暄。

巴萨喉咙忽然发痒，他只当晚风太凉，没注意，继续往家的方向走。飘来的云彩遮得月亮犹抱琵琶，他想着马德里，皇马的窗外，是不是也该有一轮月亮。喉咙的异物感越来越强，他干咳了几声，皇马的视线一下从电脑前挪开，又凑近身子伸手将手机拿到面前，属于死敌的脸在屏幕里放大，语气飘忽：“……Barca，你不会……”

巴萨也很懵，“不会吧……”刚好心好意慰问完死敌，还没转眼呢就发现自己感染上了，这也太幽默喜剧了一点吧。他喉咙痒得厉害，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，他意识到什么，急急捂住自己的嘴巴，花瓣却从他的指缝里飘落。那是很小很小一朵的纯白色花瓣，花蕊点缀着一点金与蓝。皇马不曾见过这种花，却无端觉得眼熟。

死寂。

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
如果能去死的话，巴萨想立刻去死。出现了，人生之中最尴尬的事，0：2输给皇马比起这简直不值一提。——这破病消失那么久了，现在是抽哪门子疯，又跑出来。

皇马打破了沉默，语气惊疑不定：“……花吐症？”

皇马不可思议：“你是得这种病的人吗？”

皇马死亡追问：“你是我认识的巴塞罗那？”

巴萨希望自己没有满脸赤红。他强行稳重：“有个喜欢的人多正常，你这种只知道踢球的老光棍怎么会懂。”

“我不懂。”皇马利落承认，继而戳破，“这不是暗恋，或者说，单相思，才得的病么？”

皇马将笔记本挪到一旁，专注地分析起死敌的感情生活，“也就是说，你暗恋一个人，并且还没把那个人追到手。”皇马啧啧感慨，一言难尽，“Barca，你……”他委婉地，做了总结，“你有一点执行力欠缺。”

“你闭嘴！”巴萨恼羞成怒，恨不得立刻魂穿马德里将死敌殴打一顿。

皇马才不吃他威胁。或者说巴萨越生气，他越来劲。蹴鞠快乐的奥秘第一条就是找好对家。

皇马甚至开始把西班牙的球队轮流猜了一遍，猜完西甲又去找西乙的名单。

巴萨逐渐镇定下来。是的，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可丢人的。只要皇马……

巴萨：“为什么不往其他联赛猜猜看？”

那范围就大了。

皇马本意也只是逗他好玩，见已经逗不动了，干脆放弃。他懒懒地从茶几上拿起映着他家队徽的杯子，在唇边碰了碰，将唇瓣沾湿，“你真是越长大越不好玩。”

“彼此彼此。”巴萨道，“说得好像你看着我长大一样。”

“别因为私人感情影响球队比赛。”皇马不轻不重地叮嘱了一句。

巴萨：“放心好了，赛场上见了照样往死里揍。”这句话他说得杀气腾腾。

皇马：“你朝我凶什么？”

“不好意思，惯性发作。”巴萨看了眼前方，“我快到家了，回聊啊，拜。”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视频。

巴萨扶住墙，压抑地捂住胸口，呼吸急促。他克制不住地咳嗽，许许多多白色小花咳了满满一地。他接住一捧小花，纯白色泽，柔软无害，一点也不像他的心上人。

——听说在东方的某些国家，今天也是属于情人的日子。Real，节日快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