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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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质端水/偶尔偏攻。

【伍史】譬如朝露

*含袁高成分。



 

1

史今爱唠叨。在部队时伍六一嘴上嫌弃,心里却很是受用。他听着班长在他耳边喋喋不休,只觉一颗心熨帖又温暖。

 
 

可现在他是真的嫌弃史今的唠叨了,发自肺腑的嫌弃。

 
 

史今自己老婆孩子热炕头,日子舒舒服服,瞅着老战友孤家寡人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,便操起了一颗红娘的心,想给伍六一牵牵红线。

 
 

“班长,我的好班长,你看看我现在这样,哪个姑娘家瞧得上我呀?”

 
 

史今瞬间阴沉了脸。史班长为人诚恳宽厚,一副老好人做派,亲切和善得很,在部队时面对许三多那个熊样都能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来捏泥成人,想让他生气几乎是天方夜谭。他这一生所有的脾气好似都系在了伍六一身上。

 
 

史今压下怒火,平复呼吸,出口时还有些咬牙切齿,“你现在什么样?”他这么问,飓风骤雨在眼里翻滚。

 
 

伍六一的一条腿在参加老A选拔时跑断了韧带,他自己心宽,早早就放下了这桩事,史今却心疼得不行。当初伍六一提着大包小包来东北投奔史今,史今才知道他的腿瘸了,这么大的事伍六一信里竟然只字不提,连长和许三多也都瞒着他。他又气又心疼,红着眼眶骂了伍六一足足半个钟头。后来这事就算过去他也不再提,却见不得任何人拿六一的腿玩笑。他的六一纵使身体残缺,也是这世间最倔强最骄傲的那个,头颅永远高昂,一生不知退却,哪个配拿六一消遣?谁也不能贬低伍六一,他自己也不行。

 
 

伍六一忙补救:“就算所有的姑娘都瞧上我,我也瞧不上她们啊。”

 
 

史今:“口气还挺大。”

 
 

伍六一见他冷静下来,心里松了口气,道:“班长,既然你都逼到这份上了,我呀,我就实话跟你说了。我心里有人了,除了他其他的都不行。”

 
 

史今一脸“编你继续编”地看着伍六一。伍六一却不像他想的那样嬉皮笑脸,这个固执的大男孩执拗地重复了一遍:“其他的谁都不行。”

 
 

伍六一看着史今,露出一个释然又认命的微笑,“对,我想清楚啦。”

 
 

史今的心慢慢沉了下来。寝食同步了好些年,他分得清六一的话是真是假。他想不出这世上有哪个姑娘那么好,好到让他的六一念念不忘。从六一进部队的第一天开始,史今就是他的班长,他确信他没有在六一身边看到过这么个人。

 
 

史今问:“不能去追她吗?”

 
 

伍六一摇头:“非分之想。”

 
 

史今便脑补了更多,什么样的人称得上非分之想?一定得是相距十分遥远的人,年龄或者地位或者社会身份,远到连想一想都是奢侈,于是只能在被逼问到无路可退时凝成“非分之想”四个字,把一份爱恋情深裹得密不透风。史今觉得难过,他开始生那个不知长相不知年龄的姑娘的气,什么样的人值得他的六一这样低微地去喜欢?

 
 

史今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:“那你就一直这样单着?”

 
 

伍六一坦然:“啊,不也挺好的吗?”他掏出一根烟点上,“再说了,我身边不还有你和嫂子小侄女吗。”

 
 

史今叹气: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
 

往后史今也不再提让伍六一找个伴儿的事。他专注地和六一经营他们家的旅行社,六一颇有几分经商头脑,生意越做越大,手下的员工也越来越多。像每一个初创时期的老板一样,真忙起来的时候天昏地暗脚不沾地,比在部队的时候还要累人,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都歇得一干二净。偶尔得了空闲,史今便在心里琢磨六一说的那个人。他试图在心里想象那个人的样子,可他老也想不出来那个人到底该有多好。

 
 

2

鱼和熊掌不可兼得,事业与爱情也是。旅行社事业蒸蒸日上,整个大岭村都被开发成度假区,史今老板做得有声有色,家里的老婆却一声不吭地带着女儿和城里的小青年画家跑了。

 
 

离婚是在初春,淫雨霏霏。史今问:“有烟吗?”伍六一递了一支烟给他,云雾迷蒙里,史今轻声咳嗽,失意又落魄。

 
 

他的妻子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,人人都道史今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娶了这么个天仙。他也觉得满足又甜蜜,不是因为妻子有多好看,而是因为妻子温柔又体贴,从此以后夜深人静他也有了可以回去的家。

 
 

签字的时候妻子说,“史今我对不起你,可是我不后悔。你也别怪我,自从旅行社做起来后,你扪心自问,你在我身上放了多少心思——你对你员工都比对我要关心。这字你签了,以后咱俩谁也不欠谁的。”

 
 

一纸婚约,结的时候轰轰烈烈,离的时候悄无声息。史今说:“我对不起她。”

 
 

伍六一气结:“你哪对不起她了?有什么好的第一个想着她,自己舍不得花钱她要什么你都给她,你还要怎样才叫对得起她?史今,你少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了成不?”

 
 

史今夹着烟,看着细细密密的雨连绵不停,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:“叫班长。”

 
 

3

旅行社这时已经很成规模了。伍六一早就搬去了社里住,既然老婆孩子都跑了,回不回家都没区别,史今索性也搬去了社里。俩人就住对门,一开门就能看见彼此。

 
 

白驹过隙,一忽然年年月月就流去了好些时光。史今本以为自己会寂寞,可守岁时,他和伍六一并肩站在门口,烟花爆竹噼里啪啦地响,他们守着秒针走完最后一秒,史今点燃爆竹,跑过来捂住伍六一的耳朵,震耳欲聋的爆竹声里,伍六一大声朝他嚷嚷:“新年好。”他也大声回了一句“新年好”。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寂寞,反而像是飘飘摇摇的飞蓬最终扎根泥土。他感到安心。

 
 

所以伍六一明里暗里地提示他的班长可以不用守身如玉,芳草漫山遍野到处都有,他可以再摘一根的时候,史今没好气地拿连长当初怼他的话怼回去,“你暧昧你,你俗气你。”

 
 

伍六一:“我怎么就暧昧俗气了?”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包饺子,脸上蹭了好几块面粉,不满地睁大眼瞪着史今,滑稽又可爱。史今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,“我要一生追逐理想,去他妈的爱情。”说完,他自己先笑了,挽起袖子和六一一起包饺子,“这话是连长说的,你领会领会。”

 
 

伍六一说,“挺好。”他声音太小了,以至于史今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,“你是不是说我坏话呢?”伍六一:“我夸你呢。”史今“啪”地一声放下饺子,笃定,“你肯定在说我坏话。”他深情地伸手捧住六一的脸,“不管你怎么骂班长,班长爱你。”说完,他两只手在六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,抹完就溜。伍六一木了几秒,反应过来这人一手的面粉全糊自己的脸上,张牙舞爪嗷嗷叫着冲出去找史今算账。

 
 

新年第一顿饺子只包了一半,新年第一餐吃得饥肠辘辘。偏偏俩人还很开心,吃完后坐在书桌前,开始给远方的故友写信,愉悦的心情溢满了字里行间。

 
 

这样的一生应当是很好的一生。史今想。不会有比这样更好的一生了。他原谅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娘,甚至卑劣地感谢她,因为她的遥不可及,所以伍六一能始终陪在他的身边。

 
 

4

过完元宵旅行社开始照常上班。这年开春的生意异常火爆,社里的导游全分了出去还不够用。一批年轻的学生游客在招待厅里等得不耐烦了想先上山,史今没多犹豫就决定亲自带他们。一开始史今就是做导游出生的,虽然这两年带游客带的少了,但部队出身,身体素质摆在那里,他其实比社里现在的导游都更靠谱。和六一交待完他就带着学生们进了山。

 
 

东北的早春气温低得厉害,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仍旧抵不住寒意。行至半路天空飘起鹅毛大雪,史今皱了皱眉,有些忧虑。学生们却很兴奋,一个个叫着在雪里嬉闹拍照。老好人史今只得等着他们一个劲地在路上磨时间。

 
 

上山有一条特定的路线,经过这些年的开发已经十分安全。年轻的学生却不肯老老实实地走开好的路,兴奋地嚷嚷,“教练你看那边。”史今看过去,漫天飞雪下崎岖的山路两侧都开满冰晶的花,因为没有人迹莹润的白雪兀自沉睡。个子瘦弱的小姑娘比谁都冲得欢,“教练我们走这边上山可以吗?”

 
 

史今劝道:“时辰也不早了,走这边太过危险。”小姑娘笑嘻嘻地,“有教练在我们不怕。”史今劝不住他们,只得道:“如果天气恶劣我们就立刻下山。”大家都连忙同意。

 
 

伍六一在社里核算上一年的账。屋外风雪愈来愈急,天色渐渐暗淡,上山的导游逐一返回。他越算越心神不宁,越算越心浮气躁,最后把账本一合,杵在门前等史今回来。狂风呜呜咽咽,树枝上挂着的冰凌被风吹得砸到地上摔得粉碎。

 
 

伍六一叫来管理,“我上一趟山。”管理拦他,“这个天气太危险了。”伍六一挥开管理横在他胸前的手,不容反驳,“看好社里。”

 
 

伍六一开着手电,裹着军绿色的袄子去找他的班长。这时风已经歇了,雪仍旧大片大片地飘落,夜里的山脉静得像一只蛰伏的猛兽。伍六一越往上心越凉,只能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平心静气要小心谨慎。他看见身后传来光亮,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回头,照见旅行社的管理和导游们。

 
 

在手电筒惨白的光里,管理端着一张正气凛然的脸:“老五,你们不是爱说‘不抛弃不放弃’吗,现在想要抛弃同事了?要找我们一起找!”

 
 

伍六一已经离开钢七连很久很久了,久到军号声在遥远的梦里淡去,昂首挺胸奋力拼搏的日子都搁浅在记忆深处,连歌也许久不曾响起。现在他举着手电看着他的同事们,所有平凡的日子在他眼前走马观花地闪过。他沉默着,鼻头有点酸涩。他像还在部队那样立正,郑重地向他的同事们敬了个军礼。大家知道两位老板都是军旅出生,也玩笑地回了一个礼。

 
 

各位导游都是走的大路,小路上的足迹无疑是史今他们留下的。他们顺着小路上山,最后在山腰的山洞里发现史今一行。

 
 

史今见这么大阵仗来找他都懵了。他太清楚这些学生的体力,风雪一急便当机立断地带着学生们到安全的地方休整,打算天一亮就下山。长夜多生变故,史今不敢想如果有野兽来袭他一个人怎么护得住这一群学生。没等来野兽,却等来他的一群同事。

 
 

伍六一在他身边坐下,“你吓死我了。”

 
 

史今说:“你也吓死我了。”夜里山路危险,你怎么就这么莽撞地跑了上来?他想问,又知道不必问,换他也是一样。

 
 

阴沉的乌云散开,月亮又高悬于天。那夜的月光格外明亮。山里的夜间寒冷彻骨,可伍六一在他身边,像一团驱散寒意的火。借此,史今想,他可以度过余生所有的寒夜。

 
 

有些事情不说不想不代表他不存在。种子已经种下,它就在那里,自己生根发芽,自己茁壮成长。你可以一天不看它,你可以一年不看它,可它已经长大了,根牢牢地扎进地里,枝叶在风中抽展。终有一天你不得不看向它,因为它已经在那里,枝繁叶茂,遮天蔽日。

 
 

5

再次和高城见面是在那年秋天。史今和伍六一国庆在旅行社里值班,过完国庆轮休放假。正好知道高城也有几日休假,多年不见老连长的二位思念心切,得知高城那几天待在北京,就定了去北京的票。

 
 

高城在出站口接他们。他们已经分别了好些年,年少轻狂的钢七连连长变成了军团的团长,连长最好的士兵成了另一批人的老板。不见故人不知岁月流逝,乍见之下被彼此面上风霜一惊,才知道那些幸福时光真的已经是久远的过去。

 
 

万千感慨涌上心头。最后高城给了俩人一个用力的拥抱,“你们还好好的,就好。”他大着嗓门掩盖伤感,“你俩是不是都瘦了啊?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?”伍六一笑道:“是,连长。”史今插嘴:“连长,六一的体重我可记着,比以前胖好些了。”

 
 

高城抬脚要踹他:“就你话多。”

 
 

恍如年少。

 
 

高城带着他们往车上走,他问了许多他们生意场上遇到的事,听得高兴,也就忘了介绍车上还有人。

 
 

史今和伍六一同副驾驶上专注玩游戏机的袁朗对上时脑子当机,一时舌头离家出走,声音不翼而飞。高城一拍脑袋:“我忘了说了,这位你们见过的,是以前A大队的——”

 
 

“中校。”史今干巴巴地开口。

 
 

“袁朗中校。”伍六一补充名字。

 
 

“你们还记得啊。”高城一乐,“正好省得我再介绍,人现在已经是大校了啊,要不怎么说老A就是升得快呢。你俩还愣着干嘛,快上车。”

 
 

史今和伍六一看着袁朗。袁朗想了想,试图和善微笑,“二位请坐。”

 
 

史今和伍六一齐刷刷一抖,不敢不从地在后座坐下。俩人心里好奇得小猫疯狂挠墙,想问连长他怎么在这里,又不敢问。还是高城主动开口解释,“他假期少,正好有假,就一起过了。”

 
 

史今:“哦,原来是这样。”所以说为什么要一起过假期啊?关系已经好到这份上了吗?

 
 

高城和袁朗穿的都不是军队的衣服,再寻常不过的卫衣休闲裤,像北京城里普普通通的俩个大老爷们儿。路上就是高城一直在和他们说,袁朗偶尔搭句话,看得出二人的确熟稔。

 
 

虽然一开始挺吃惊,但接受他俩交好也没什么问题嘛。想开了俩人就放松下来。

 
 

车停在酒店门口。高城解下安全带,看见袁朗卫衣拉链滑下一大截,便凑上前替他拉好。他要后退时袁朗的唇在他脸上蹭了一下,高城“啧”了声,“这位同志,注意影响。”他看向后座的两位,坦然自若,毫不避讳,“到了,下车吧。”

 
 

……得,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。伍六一和史今魂不守舍地跟着两位首长进了酒店。在进定好的包厢前,高城叫住伍六一,“六一你等会。”

 
 

袁朗顿了顿,带着史今进了包厢。高城带着伍六一走到酒店的窗台边。大块的屏风遮住了窗台,伍六一以他曾经钢七连最优秀士兵的眼光,判断出这是个适合杀人作案的好地方。

 
 

伍六一:“连长……”

 
 

高城匪夷所思:“今儿吃惊我还知道理由,你吃什么惊?”

 
 

伍六一对史今那点心思高城知道得一清二楚。高城知道俩人近况,也知道俩人都满足于现在的状况。他无意去点破什么推波助澜,只是在他最信任的战友面前不愿意隐瞒和爱人的关系罢了。

 
 

伍六一:“您和那位中校,您当初恨不得拿枪突突了他,您替我想想,”他打了个比方,“您要是知道我和许三多在一起您不得怀疑我脑子有病。”

 
 

高城: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 
 

伍六一:“还有,‘我要一生追逐理想,去他妈的爱情’。”

 
 

高城:“啥玩意儿?”高城一副过来人做派,笑得谦虚,“爱情吧,他还是很可以追一追的。”

 
 

伍六一:“呵。”

 
 

包厢内。

 
 

袁朗拿起菜单,只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,“他没告诉你吗?”

 
 

“告诉什么?”史今下意识反问。

 
 

袁朗道:“没什么,是我唐突了。”他的脸上挂起那种被他部下恨得牙痒痒的笑,将菜单递给史今,“你看看。”

 
 

史今麻木地接过,内心一片混乱。

 
 

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。

 
 

直到和伍六一回大岭村史今仍旧没有回神。袁朗那句话一直飘在他心上,飘着飘着史今又梦到那夜山洞里望见的月光。白灿灿的月光底下,伍六一闭着眼,紧挨着他。后半夜又落起了雪,北风呼啸而来,枯木被雪压断被风吹折。他看见六一鼻翼翕动,他听见六一呼吸平缓。

 
 

——他没告诉你吗?

 
 

——你真的不知道吗。

 
 

6

“班长,回神。”

 
 

史今惊醒。

 
 

伍六一无奈:“到底怎么啦?你一直这么盯着我,怪瘆人的。”

 
 

史今轻声道:“六一。”

 
 

伍六一心里咯噔一声,直觉事情在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。他在心里把史今反常的理由细数一遍,实在找不出缘由。总不成是被连长和老A刺激傻了吧?不至于啊,伍六一旁敲侧击问过史今,史今说连长这样挺好的。并不排斥。

 
 

史今:“你说你心里有个人,除了他谁都不行。”

 
 

伍六一警惕地看着他。

 
 

史今仍在继续:“那个人是我,对吗?”他抓住伍六一想要捂住他嘴的手,目光直直地看向伍六一。

 
 

锐利得像把军刀。

 
 

伍六一在这样的目光下溃败。他在那一刻丧失所有的战斗本能,又或者他从来就没办法对史今升起任何斗志。他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输的,也从来不想赢。

 
 

伍六一说:“啊,你知道了。”他的目光茫然,不知落在空中的哪一个点。

 
 

史今用力地攥紧伍六一的手腕。伍六一吃痛地皱起眉,并不挣扎。

 
 

史今空余的手碰到伍六一的鬓角,他眼里的悲伤在这一刻终于不再遮掩,“有白头发了。”

 
 

伍六一:“你也有了。”

 
 

史今突然发狠,他将伍六一扑倒在地上,凶狠又痛恨地瞪着伍六一头上的白发。他这么仇恨地注视,像要和时光争斗。他在一生中最好的年纪遇见了钢七连和伍六一。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伍六一的情形,上榕树村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,笑得干净又漂亮,啪地一声立正敬礼,“报告班长,我叫伍六一。”名字比番号还响亮。

 
 

“班,班长,你别哭啊。”伍六一结结巴巴地想给他擦眼泪。

 
 

过往和现实在这一刻重叠,以为模糊的记忆原来依旧滚烫明亮。

 
 

史今说:“我混蛋。”

 
 

伍六一不悦:“别瞎说。”

 
 

史今说:“你也混蛋。”

 
 

伍六一:“……是是。”

 
 

史今松了力气,就这么瘫在伍六一的身上。他说:“六一,知情不报,隐瞒班长,我要罚你。”

 
 

伍六一伸手虚虚地抱住他,“我接受惩罚。”

 
 

“你听好啦,我们要一起变老,一起死去,死后埋在同一个棺材里,直到肉体腐烂,只剩下白骨,也要在一起。”

 
 

伍六一怔怔地看他。

 
 

“知道了吗?”

 
 

“知道……我牙有点酸。”

 
 

“滚滚滚。”

 
 

或许这一生本就短暂如朝露。

 
 

可是六一啊,我的六一,看到你变老我觉得难过,一想到我和你一起变老,我又开始高兴。

 
 

我这么幸运,这一生得你参与。

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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